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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水流年忆往事

来源:作者:吴彩润发布时间:2019年11月14日 浏览次数: 【字体:

    我于1958年考入古田一中,经学校选拔考试,编入高一丙班学习。这个班当时是两年学制的班,就读的基本上是该年级的尖子生。高一年段共有甲、乙、丙三个班。先后担任这个班的教师有教导主任廖增翰教代数,副校长陈学庚教几何,吴登岳教三角,教研组长陈镜波教俄语,教研组长郑慕韩教化学,林元篪和李春盛教物理,陈永南教政治,王福钟、倪可源、阮周诹老师先后教语文,刘作裕教体育。任课老师多是学校领导或教研组长,学校对高一丙班的重视,可见一斑。刘作裕、魏禧、吴登岳先后任班主任。

 吴彩润先生近照

 

   本班同学很争气,在学校建校劳动中,推山坡,建操场,动脑筋,出力气,改变了地形面貌,为学校的发展,创造了较好的基础。在支农劳动,在校学农劳动,我们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。当时,劳动多了些,我们深怕学习时间不够,所以白天劳动,晚上要求老师为我们上课,“把灯光当作阳光,把夜晚当作白天,在灯光下,我们学习和白天一样紧张”。

我们班学习气氛浓厚,同学团结友爱,班干部能力强,办事公正。在校入党就有五位同学,他们思想上进,学习成绩好,热心班级工作,各方面都为全班作表率,在同学中享有很高的威信。班主任刘作裕、魏禧、吴登岳三位老师和班干部们配合默契,各项工作样样领先。

全班同学参加了大炼钢铁的运动,大家上山砍树,筑窑烧木炭,下河洗铁砂,一炉炉的铁水奔腾迸出。为了保证炉火不灭,很多女同学和男同学一起,连夜摸黑上山挑木炭,山路陡滑,跌倒了,爬起来赶路挑回木炭。但我们虽有“敢叫日月换新天”的热情,但缺乏科学方法,烧出来的铁块不合格。我们在六一四路边的校门口水田上种水稻,下足了基肥,精耕细作,种下的禾苗一天天成长,都希望能够亩产4万斤,实现我们的梦想。一场风雨,水稻秧倒伏了,赶紧施了钾、磷肥。心里开始嘀咕,每亩4万斤,那就是每平方尺四株稻要长出6-7斤粮食,这几乎不可能!我们认识到了自己的幼稚。

    我们响应学校号召,大力发展养猪事业。1959年,我们班在校门口左侧的山坡上平整出一块地,自己动手,从旧城拉回木材、瓦片、砖头,盖起一座相当像样的猪舍,砌起煮猪食的灶房和储料房,捡回旧汽油罐两个,一个装泔水,一个盛清水,一切准备就绪,学校总务处发给我们班10头小猪。从此,全班分组轮流养猪,有的满山遍野找地瓜藤、水浮莲、青菜的旁叶、水生野菜等,有的同学找家长帮助购买细糠、酱渣、酒糟、盐巴,为了使猪仔吃得好,长得快。我班在每天中午养猪检查评比中,几乎天天夺冠,秘密在那些猪食的“佐料”上。有经验的同学,抓一把“佐料”,把手伸到猪食槽底,来回搅动,猪闻到了,把嘴巴伸到槽底吸食,结果当然吃得两肩平平。当然还得做好猪舍的清洁卫生,储备足够的食料。这样,红旗就只得在我班猪舍上飘扬了。

1960年,国家遭受特大的三年自然灾害后,我们的粮食供应由原来的30斤,降为24斤,副食品、油、糖等几乎看不到了。有的同学得了“浮肿病”,有的瘦得皮包骨,大家共同的感觉是饿和累。有个同学,山东曲阜人,一米八的个头,每餐二两半的米饭,无法支撑他全身重负。他捡了包菜头,剥皮后,把当中的茎块切成片段,放入陶罐中,加水和盐,放到炭火上烧熟。他经常吃这种含水多的食物和加水很稀的饭,时间一久,得了“浮肿病”。皮肤用手一按,凹进去,老半天不能复原。有一次,他把其他同学的饭暗中吃了,引起大家的不满。有的人要求给他严厉处分,我班同学召开团支部组织生活会,严肃地批评他这种不检点行为。建议学校给予严厉教育,但不要写到他的毕业鉴定里。这种错误不应当发生在他身上,但设身处地一想,他确实令人同情。班劳动委员李德枝同学,是闽侯农村人,送他几斤粮票,同时也批评他的错误。后来他考上了南京航空学院。

1960年,由于营养不良,我瘦得脸盘只有两个指头宽,加上学校的较强度的体力劳动,我患了“脱肛病”。医生说,只要搞到“偏柴皮”(枫树皮),熬成汤,和糯米一起泡后,塞入猪大肠,蒸熟吃了,就会使肠头收进去。结果,到处买不到猪大肠。学校医护室的曾金冠老师帮我找来“偏柴皮”,向学校批了2.5两的盐腌制的猪肉,混入洗尽的糯米,在饭床中蒸熟,又给了一勺白糖,一服后,神奇地好了。

当时,我班先后养了二十头猪,大的百多斤,小的每头60斤左右,由于猪肉断了供应,每当上级领导来我校视察、检查工作,学校就从我班猪栏里抓走最大的猪,屠宰之后请客。全班同学知道后,心里感到不平。班长和几位班干部商量,说一头猪得了猪瘟,必须马上埋掉。校医曾金冠老师看了之后,发现猪的皮下发红,同意我班的报告和处理意见。班干部说埋了太可惜,还是宰杀后,处理干净,用生姜、料酒、酱油焖煮,不怕的同学可以来取食。在长时间未食猪肉后,有这样香喷喷的猪肉,谁还顾得上会不会得病,这事只瞒着申庆余校长和刘作裕总务主任。科任老师和全班同学分食了这一大锅猪肉。

班干部带领全班同学除了完成学校的劳动任务外,还组织我们开荒种菜,如芥菜、空心菜、包菜、萝卜等。菜收成以后交到食堂,以最低价格算钱。星期天大家一起上山砍柴、割芒萁,一起交到食堂,按低于市场价格卖给食堂。这些钱,按人头分给每个同学,抵每个人的柴火费和菜金。许多同学家庭条件都不富裕,有的还享受助学金。班级的“勤工俭学”活动,使大家受益。1960年,全班种黄豆,收成以后科任老师和全班同学每人都分得5斤黄豆,还有一脸盆的青黄豆(脱不了壳的黄豆)。这在当时同学们营养不良的情况下,为大家备战高考解决了大问题。我班高考取得好成绩,这些黄豆功不可没。

高二暑期,本当我们可以毕业,参加高考,上级通知我们学制仍然为三年,所以我班升上了高三年级,当时重新编班,我班更名高三甲班。1960—1961年这一年,我们基本上在复习高中的课程。高三下,全年段分为文史科、理工科、医农科三类,班级全面总复习,准备毕业迎高考。

中学时代的吴彩润先生(后排左四)

 

我觉得我们古田一中老师水平高。阮周诹老师布置作文,要我写一篇读书心得,我写的作文是《<王若飞在狱中>读后感》。阮老师修改后,用毛笔抄写后张贴,作为年段范文。他要求我把它熟记,并背下来。1961年高考作文题是“一位革命先辈的事迹鼓舞着我”。我把原来所写的作文改为《我所敬仰的王若飞同志》。理科的语文考试,当年只考一篇作文。出考场以后,阮老师说:“彩润今天你可高兴了!”我答:“老师,我把你修改后的全文都写进去了。”他说:“完了,完了,怎么可以全文照抄?”我说:“没有啦,标题改了,原来的起头也改了,最后的结尾又添了一些。”他说:“嗨,吓了我一跳!”俄语考试中的“俄译汉”与“汉译俄”,是陈镜波老师平常练习中做过的,也真是太好啦!物理科试题中,有一题是实验,平时我们实验室上课时没有接触过。在总复习的最后阶段,我们不知道还要读些什么,李春盛老师说,把课本里小字的注解部分和正文部分对照看一看,加深理解。后来高考题刚好考到一个注解部分的实验,我信心倍增,从容地答题。数学、化学、政治三科,我平时成绩就比较好。所以,我不担心高考成绩,我担心会不会被录取到太差的学校或专业。

 吴彩润先生(左二)和他的老同学在科学楼前合影

 

我原来喜欢读文科,分科时老师反复动员我考理科,而且告诫我,个人兴趣要服从党的需要。我心里想,我要念法律专业难道不是党的需要吗?反复思量,中国人民大学与我无缘了。我知道我的舅舅和姨妈在抗战胜利后,已经到了台湾谋生,有了这样的社会关系,你的家庭成分再好,也不可能在政治上被划入一个圈内,所以我决定服从学校的安排,去念理工类。填报志愿时,廖主任、陈副校长、吴登岳三位科任老师,又反复动员我报福州大学或厦门大学数学系,我听从了老师们的意见。

我终于如老师们的愿望,考入福州大学数学力学系。入学后,数学系的学生会主席罗仙文学长对我说:“你走错了门!”我不知其所云。他说:“你考了570多分,平均每科95分,(高考六科,每科100分,总分600分),不考清华、北大,来到福大,不是走错门了吗?”我才恍然大悟。我知道,事已至此,后悔也无济于事,老老实实念完福大五年吧!

当年,我班的李宝姿、张春梓、陈桂木、陈启麟四位同学考入北京大学,还有的同学考入上海交大、西安大学、上海第二医大、科技大学等,和我一起考入福大的共有11人。据说我班高考录取率为85﹪左右。我班的胡锦洲、陈克平、林燕生、谢仁财组成的乒乓球队,在县内比赛取得了好成绩,组队参加南平地区比赛获得冠军,参加省比赛也取得好成绩。我很想念我们的高中丙班!

1966年我大学毕业,适逢文化大革命,毕业后只能留在福大,待分配。初期写写大字报,参加全国串联。我没当上“造反派”,也没成为“保皇派”,被封为“逍遥派”。当时,几个我比较满意的分配方案,比如留校当助教,到省计划委员会和到交通厅汽车总站当调度员等,但都被相继搁置。1967年国家开始每月发给我们45.50元工资,加上粮价补贴3元,共48.50元。1968年秋,我被分配到31军的南靖县马山农场学兵,后来军队调防,管理我们学兵连的是5048部队,我们戏称自己是4850部队。

1970年,我被分配到闽侯地区。闽侯县革委会宣教口需要增加大学生来工作,他们来征求我的意见,我当然愿意到闽侯县工作,这里接近福州,我还可能有机会到福大去。可是古田县负责接收分配的人说我是古田人,古田也急需人才,闽侯的同志告诉我,你的家乡来人,要抢你回去,我们只好让步了。到了古田,才知道他们急需我到大甲乡去,而且,他们把我的团员档案资料弄遗失了。到了大甲以后,我的生活和事业都产生了转变。

1973年我被调到古田三中工作,当年转正,工资升到52.50元。黄聿峰主任、余祖柳副主任、黄传茂书记三人轮番劝说,要我当任教革委的课程表排表工作,我无法拒绝。接受了工作,兼任生管、民兵营长、教育革命小组组长一串头衔。由于派性斗争,一些教师说我受到重用,是黄聿峰、余祖柳、黄传茂的一边人,后来连续两次送我进入“学习班”,审查毫无结果,只好把我放了。1977年9月把我调到了泮洋中学。

泮洋中学的老师很团结,没有那些勾心斗角事件。1978年恢复高考以后,连年取得一些可喜的成绩。黄益盟以负责人的身份主持工作。为了开辟学校操场,建筑师生宿舍,泮洋中学上面跑资金,下面还要协调占用村民开垦的用地。1980年泮洋中学高中部决定撤办,我又被调走了。

1980年9月,我到了古田一中任教,担任初三(3)(4)两班的数学教学,与副组长张建东共同担任毕业班教学任务。张老师患病住院,由我代课。我上午得上四节课,下午刻钢板,付印以备次日复习课之用。晚上找资料,编练习,备好第二天的课。这样,我就连六岁的儿子生病了都无法精心照料。张建东老师的爱人是古田医院的医生,她来给我孩子看病、送药。就这样的工作,当时一个学校领导还指责我劳动纪律差,要把我发配到乡下中学去。我也生气了,据理批驳,最终不欢而散。我后来向黄星海书记汇报此事,黄书记说他糊涂。

1988年我任一中政教处主任。当时,社会上受港台风气的影响,男生穿拖鞋,留长发,女生佩耳环,挂项链。打群架、小偷、谈恋爱、逃学等现象时有发生,校园治安状况令人担忧。上级有关部门要求我们从整顿校园治安入手,逐步规范学生行为。由于领导的重视,年段长、班主任大力配合,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,校园治安面貌大大改善,学生行为规范逐步正常,我校被授予整顿校园治安和学雷锋先进集体。我校继续努力贯彻《中学生守则》和《中学生行为规范》,开展“五讲四美三热爱”活动,制定了《古田一中学生处分条例》,大力培养三好生、优秀学生干部,实行班级工作量化考核等,积极开展校园法制教育,贯彻青少年保护法,开展健康的文娱体育活动,请法律工作者为学生举行法律知识讲座,学生举办了“模拟法庭”,进行自我教育,开展普法教育,请医生为学生讲青春期知识。学校努力进行校风、教风、学风建设,制定了校训,加强了“国旗下的讲话”的针对性,学校被评为省文明单位。

第一排左三为吴彩润先生

 

1992年,学校向“省二级达标学校”目标前进,根据考核验收标准,政教处需要准备很多文字材料。为此我只得长期伏案工作,有些还要收集实物资料。终于整理了一套材料,顺利通过了考核验收。1993年12月5日是我校的五十周年校庆,政教处的任务是搞好学校黑板报、班级黑板报的校庆专栏,学生踩街,接待学生家长、兄弟学校的领导等,另外还负责校庆治安。五十周年校庆取得圆满结果。1997年,我们古田一中通过了省级办学一级达标考核验收。

我们学习外县经验,为了加强家校联系,组织了年段为单位的家长委员会,为了让家长知道子女的心理教育,学校组织了家长学校,由学校领导和教务处、政教处主任到场传授心理知识,学校还设置了心理咨询室。我校的这些措施收到了较好的效果,受到家长、学生和领导的肯定,学校还获得“家长学校先进单位”光荣称号。

1998年学校组织了到龙岩一中、永定一中、三明二中参观访问,向这些兄弟学校取经学习。三明二中初高中分离比我们先走一步。他们的领导和老师都感到后悔。他们认为初中与高中分离,独办高中,首先将导致教育资源浪费,初中的老师和设备将丧失他们的效能;其二,高中没有“基本兵”,没有本校的尖子生作为标兵,难以形成好的学风;其三,对新教师的使用也没有从初中到高中全过程考核、培养,适合初中的放初中,适合高中的放高中,从而放心使用。因为有了一年的体验,他们劝我们一定慎重决定是否把初中分离出去。我县也准备把我校改为纯高中学校,他们认为古田一中的初中再不停止招生,将影响其他学校初中的公平竞争。这似乎说不过去,难道古田县的初中竞争要在低水平的状态下进行?我认为教育经不起折腾,分离初中的步伐放慢些,慎重再慎重,不要一哄而起,一哄而散。这样的教训,我们县已经经历了多次了。若干年后,高中的质量如果下降,我们到时心疼就太晚了。领导们以为我们是分离初中的阻力,不久,持有不同意见的人,就全部退到二线去了。我担任心理咨询室主任。

退休以后,我认为看书好,起先看武打小说,打发日子,以后看些网络上发表之后再印成册的小说,再后来看知识性的书及书法理论的书。从2001至2014十多年来,每年坚持看一两百本书,记性差了,一看过后忘得也快,真是白看了。由于腰腿毛病,今年起不敢问津了。

我不知道我说的这些,究竟对不对,有没有益处。如果对古田一中的校史能贡献一点微力,我不胜高兴。

 

吴彩润,古田一中高中1961届校友,1966年毕业于福州大学数学系。先后任教于大甲中学、古田三中、泮洋中学。1980年调到古田一中,1988年起任政教处主任,2001年退休。

 

 

(选自古田一中校园文化丛书之《三山往事》,江元堂主编,福建教育出版社2017年7月版。本文如与原书有出入之处,以原书为准。)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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