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书法家杨安细——关于书法家杨安细

文章来源: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:2013年11月29日 点击数:

安细和我认识已有十多年了。他生活在闽东一个叫古田的小县城里。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,安细的书法艺术会有怎样的发展,其中包括超越怎样的空间文化的局限?有时,他远道而来福州谈艺,我就观察他这方面的思考。

一个狭小的空间,审美视野肯定要受到阻碍。安细很早就知道这一点,并努力克服这种局限,让自己能不断地拓展审美的空间——即使人在县城,也能够获得大量的艺术信息和营养。在就读河南书法函授院研修生班时,安细明显受到了中原豪迈强雄书风的影响,与中原书风结下缘分。张海先生是给予他最多引导的导师,导师的真诚为人、执着为艺,都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。研修生的课程结束之后,安细的书法有了很大的提高,更主要的是他的见识已不同于往日。他离不开这个小县城,但是他的心绪、眼光,已走向远方。

安细是个比较随意散淡的人,他对书法艺术的喜爱和执着,在安然和寂寞中悄然进行。他是一个不宜于经营政务的人,这也使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读书、写字。有时他也适当地参加一些大型展览,诸如入选全国展、中青展、楹联展,加入中国书法家协会。这些成绩面前,他神色平淡,绝不会有一些青年横空出世一般地神色。我想,这也是我们多年来能够坐下来推心置腹谈书艺的一个基础。安细在书法学习过程中显得孤独了一些。当然我指的是审美意义上的孤独,这种孤独有助于他在创作中的良性心理、良性行为的舒展,培养敏锐、感悟的能力。对于赶时髦、不安宁的书坛,当一些人在自吹自擂的时候,偏于一隅的体验,会更为深刻或别具一格。

安细的书法作品到现在已经呈现出多种的表现手法,有凌厉刚劲的,也有细腻委婉的;有古朴厚重的,也有清新灵活的。一个人掌握多种手法固然有他的益处,可以使创作中的表现更丰富多样一些。遍学百家——自古至今都是如此认为。可是,什么才是一个书法家最主要的呢?

安细的大字行草以效法张瑞图为主。张氏书法的圭角毕露、方折直接、侧笔作势,都让安细会意吸收。但是,安细摒弃了一些极端的用笔,多了一些温柔、华滋,使整体作品不那么咄咄逼人锋棱飞白满纸。这说明安细不是机械地临摹,在喜爱中不乏冷静地观察和分析,表现自己所能理解的那一部分。

安细的小楷主要取法大量的北朝墓志,并且往精美的审美方向发展,一笔一画皆不苟且。显而易见,他也在临写时将笔画结构美化,修复了原本的残缺,显出青春秀丽。为了不使小楷死板,有些小楷实际上加入了行草笔意,多几分灵活轻盈,这也可以看出安细善于调节的本领。

安细还能写清秀逼真的王字。尽管不合当代之时髦观,缺乏视觉冲击力,但是作为经典之作,却是安细时时都在把玩的。时髦易逝,经典长存。安细带着清醒,不急不躁地行进。

此外,据我所知,安细还下了不少功夫写宋、明、清许多法帖,且每一种都能写出一些面目来。

从安细的年龄来看,36岁的青年书家,未到整合阶段,也未到风格鲜明阶段,因此这样全面地效仿,显示了他在有时间、精力的条件下,广泛吸收博采诸家,为日后融会贯通自我一家进行储备,这无疑是值得赞同的。实际上,许多书法家也是这么过来的,因为一本帖再生动可感,给审美主体提供的信息或发生的刺激是有限的,而不同风格的其他法帖,美感就可以突破互补,具有无限的一面。现在,对于安细,艰难的倒不在于手上状态如何,而在于有多少综合取舍的本领。譬如安细的书法,从外形上看都很美观、精巧,形态让人赏心悦目。不过,可品味的尚不足,外形优美流动,韵致蓄不住,使人在观赏时只被外形吸引。有时创作需要朴实一些、蕴藉一些,未必都施展得那么充足,那么光采。如果和当今那些持笔狂驰之破败作品相比,安细的作品又太漂亮了。字写得漂亮,莫如写得朴化一些,写得太滑动了,莫如写得生涩些。安细在用笔十分娴熟的情况下,沉浸其中就忽略了制约。通常我们认为含蓄、制约能蓄住韵致,疾而不涩,韵致往往如风一般地吹掉。

安细的几种书体都能做到自如创作,这固然不易。但是书法创作的深度要比广度重要。人生百年,不可能追求面面俱到,有时候,一种书体只适宜于某一种人,而并非全部。必须从已有的经验角度、已有的情绪倾向程度、已有的心理定势的认知图式构成,渐渐有自我的把握。我们所说的创作中的审美定势,它是主体心理思维活动的阶段性成果,是一种积淀与沉入,又是主体思维活动指向未来,迈入新的创作境界的内在前提。譬如缩小临写面、扩大欣赏面、深化主导面,在不断变化发展中有舍弃,渐渐在某方面重点把握。书坛上创作的多面手,诸体皆能,结果呢,无疑是以个性付出为代价的,这样的教训,已不鲜见。

已经取得了成绩的安细和他生存的封闭空间,看起来是一个悖论——生存的封闭和审美的开放。反过来说,空间相对封闭也有益处,封闭让他心境安宁,冷眼对时尚,平静看书坛。他既然能坐得下来,就能有所思,有所分析表面和本质的差异,也就能不断进步。这是安细的必然。

(作者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福建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、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  本文首刊于200219日《书法导报》,又刊于2007131日《福建日报》)